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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冬天

三、冬天

小家伙们能够出洞了,往后的两三个月,反而是小白最难熬的时光。

又要喂养孩子们,又要外出捕猎,有时会带着半死的小山鼠回来,教授孩子们捕猎的技巧...

那段时间小白又消瘦了不少,最明显的是,它的皮毛不再像之前那么光洁柔顺,甚至有些脱离,整个身段看起来就像是病疲交加的状态。

对于这一切,白珩依然只能作为旁观者,默默见证。

之前小赤的失踪...虽然白珩偶尔会这么想,它或许某一天会拖着疲惫的步伐,出现在那树洞之前,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,白珩十分清楚,这么久没回来,那就是回不来了...

这件事情让白珩意识到,自己没必要对周围的事物投入太多感情,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经历了两三千年的时光,在岁月的冲刷之下,山石与河川都渐渐变得陌生,更何况那些弱小且短暂的生命。

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,便是难得的惊喜,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,那也只是世界变换过程中,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。

白珩端正了自己的态度,认可了自己的身份,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早就死去的见证者,他不会奢求太多,在自己的意识完全模糊、甚至消散之前,所见的一切,都值得为之欣喜。

当然,自己会为小赤遗憾,为小白和它的孩子们感到担忧,这些情绪本身,白珩并不会去刻意压制、切割,因为还拥有这些情感,才能让白珩感受到自己的存在,才能更长时间的保持清醒,才能去忽略掉,意识被局限于一块琥珀之中的孤寂与困苦。

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之下,白珩似乎找到了一种看动物纪录片的感觉,一天天看着小白和它的孩子们,渐渐到了现在。

比较幸运的是,“单亲妈妈”小白,远比白珩想象的要坚韧,它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,好歹将四个小家伙喂养长大了。

小家伙们能够自己简单捕食之后,小白的身体状态也渐渐好转,如今一年过去,一家子在那树洞里过得很安稳。

不过,新的问题又来了,小家伙们体型已经跟它们的妈妈差不多,甚至有两个健壮的家伙,比小白还大上了一圈,它们那个温馨的“树洞小家”,有些装不下这么多大狐狸了。

就白珩所见,最近一两个月,那两个最壮的“小家伙”,晚上都是在树洞外休息的...嗯,是被小白给赶出来的,刚开始那两个家伙还委屈地嘤嘤嘤,颇有些被老母亲扫地出门的凄凉感...

但很快,那两个家伙就习以为常了,晚上睡“门外”又怎样,白天依然和兄弟姐妹们愉快玩耍,也会仗着强壮的身躯,去捕捉猎物回来,讨好小白。

白珩看到,小白一开始是接受猎物的,对那两个“小家伙”也表现出了亲密感,但晚上依然会把它们赶出树洞...每次看到那两个强壮的“大狐狸”,在小白面前乖巧地像是小猫咪一般,白珩就会开心到想要笑出来。

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两个月,随后的日子里,白珩发现小白不再接受那两个大家伙的猎物,对它们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。

两个大家伙似乎没有察觉到异常,依旧那么欢快且顽皮地过着每一天。

白珩意识到,差不多是时候了,至少在小白的举动看来,那两个能够每天都轻易捕获不错猎物的大家伙,是时候出去“自立门户”了。

在又过去两个月后的一天清晨,小白钻出树洞一声嚎叫,叫醒了两个睡懒觉的大家伙。

两个大家伙凑到小白跟前讨好,小白却摆出了攻击的姿态,将两个大家伙吓得连连回退。

两个大家伙缓过最初的惊吓后,或许以为母亲是像它们小时候那样想陪它们玩,便开始以玩闹的态度向小白扑去,然而...

尽管两个大家伙比小白壮了不少,但小白是真的下了狠心,很快将两个大家伙咬得嗷嗷叫,只能夹着尾巴乱窜。

不久之后,两个大家伙分别被小白赶往了不同的方向,一旦它们有谁妄想靠近小白的领地,就立马会遭受到小白的猛攻。

三天之后,那两个大家伙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白珩的视野里。

小白带着它剩下的两只较为娇小的孩子,依旧如往常那般生活,似乎它从来就只有这么两只孩子。

白珩也丝毫不担心那两只被“赶出家门”的大家伙,眼下还未入秋,森林里的资源还十分丰富,凭那两个家伙的体型与捕猎技巧,或许比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小白活得更加轻松。

想到这里,白珩也稍稍有些奇怪了,都是一个妈带大的,剩下的这两只,虽说体型稍小一些,但捕猎技巧丝毫不差,独立生活并不是问题,怎么小白就将它们留下了?

难道单纯只是因为树洞装不下了?

这样的想法,并没有在白珩的意识里停留多久,因为他很快想到,那两只被赶走的大家伙,是雄狐,大概明年开春,四只孩子们就完全成年了,要还在同一片领地里,确实是十分麻烦的事情...

对于动物来说,将成年的雄性赶出领地,是很普遍的事情。

入秋之后,小白与它的两只女儿,活动变得频繁起来,母女三狐,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在外捕猎进食,要在入冬之前,吃出一身厚实保暖的脂肪,换上一身长长的毛。

两只女儿很随它们母亲,都是纯色的白狐,这段时间吃得多了,渐渐胖了起来,动作没那么敏捷了,倒也憨笨得可爱。

一些坚果之类便于储存的食物,它们会带回树洞囤积起来,冬天来临之时,它们便基本不会外出了。

枯黄的树叶落尽之后,洁白的雪花很快就将树木装裹。

几乎所有的生机,都被掩埋在一片苍茫冰冷的雪白之下。

这么多年以来,白珩最不喜欢的,便是这个季节,所见皆是单调孤寂的白,会让他回想起那段没有视觉的时光,难熬。

好在冬天总会过去,开春后便又是姹紫嫣红、生机勃发,正是经历过寒冬的沉淀,那些重新焕发的色彩,才会让白珩更加惊喜。

那段上千年的时光都熬过了,短短一个冬天而已,对白珩来说,不值一提。

或许,自己也该“冬眠”一下了,希望一觉醒来,便是雪融春生。

在白珩正准备将自己的意识沉眠下去时...

咚!唰唰唰——

一个人影从空中坠落,在雪地上砸出一个深坑,周围的树木晃动,抖落满枝积雪。

白珩闻声看去,那人正巧坠落在树洞之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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